【内容提要】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发展和疫情的影响，近几年我国跨境电商贸易迅速增加，同时面临着知识产权法律风险，被外国权利人起诉频发，也进一步制约了电商海外市场的健康发展。中国跨境电商要加强自主创新能力，打造自己的知识产权和品牌，自觉杜绝恶意知识产权侵权行为，维护中国企业良好国际形象。同时，我们要抵制贸易保护主义，合理解决贸易争端，反对以知识产权为名，排斥中国跨境电商在外国的正常经营。
【关键词】 跨境电商 知识产权 法律风险
随着经济全球化不断地深化和世界市场的成熟，数字经济和数字技术的蓬勃发展，疫情又为数字经济发展提供了新的应用场景，各国消费者线上需求不断增长，也推动了跨境电商的发展。跨境电商已经成为国际贸易发展的重要趋势。近几年，我国跨境电商业务发展迅速。跨境电商的运营作为一种新兴的交易模式，如何保护本国企业的合法权益，成为各国法律规制的难题。2018开始我国出台的《电子商务法》对电子商务平台中的卖家、平台的各自责任做了明确的界定，明确了电子商务平台经营者在知识产权保护中的法定责任与义务，加强跨境电商从业者的知识产权保护意识等对跨境电商业务做出了详细的规定。此外，国家工商总局联合相关部门开展了网络市场监管专项活动，严厉打击假冒仿造行为，海关总署采取有力措施，打击跨境电商知识产权侵权行为。但面对知识经济的时代挑战和复杂变化的国际局面，贸易保护主义的抬头，加上跨境电商领域涉及的知识产权具有地域性，以及国内知识产权保护意识淡薄、管理制度尚未完善等原因，导致了大量境外企业控告中国跨境电商侵权的案件，跨境电商海外知识产权问题仍然面临巨大挑战。严重影响我国跨境电商企业海外市场的健康发展。
一、跨境电商行业的发展现状及知识产权侵权纠纷
随着“一带一路”蓝图的推进以及“互联网＋”模式的纵深发展，我国与美国、欧洲以及东南亚国家与地区的贸易合作更加紧密，跨境电商蓬勃发展。2020年中国跨境电商进出口规模1.62万亿人民币，增长25.7%。2021年中国跨境电商进出口规模达1.92万亿人民币，增长18.6%，实现连续增长。2020年在全球贸易负增长的大环境下，中国跨境电商2020年增长25.7%，去年又在高速增长的基础上继续实现了18.6%的增长，占到中国外贸比重的4.9%，今年前8个月,中国跨境电商仍然表现出了非常好的增长势头。但是，伴随着我国跨境电商交易规模的快速增长，跨境电商领域的知识产权纠纷也日渐增多。
欧美国家知识产权法律制度健全，企业维权意识高，国家也重视企业的知识产权保护。近几年，针对我国电商的侵权行为，美国法院采取措施，严厉打击侵权行为，使我国企业遭受较大经济损失。因此，出于维护自身合法权益、维护市场份额的考虑，境外权利人一旦发现知识产权侵权行为，往往会起诉到法院进行维权，这在一定程度上也加剧了跨境电商领域知识产权纠纷的产生。
二、跨境电商知识产权纠纷发生的原因
1. 跨境电商的无界性与知识产权的地域性的矛盾
跨境电子商务领域内的知识产权纠纷问题具有明显“无界性”。所谓“无界性”，是指跨境电商往往是发生在2个或以上国家、地区主体之间的贸易，该类交易涉及的跨境往往不受地域、国界限制，交易对象也不限于境外的单一国家或地区，而知识产权却具有明显的地域性，受政治、文化及经济发展水平的影响，各个国家的知识产权的立法千差万别，且其权利的保护范围也仅在该国有效。所以，在跨境电商贸易中，尤其是B2C模式下，即便跨境电商经营者在其本国享有合法的知识产权，也无法确保其在其他国家拥有合法的知识产权。跨境电商的无界性和知识产权保护的地域性之间的矛盾，是跨境电商领域知识产权纠纷产生的主要原因。
2. 贸易保护主义的抬头
一些国家为了支持自己本国的电商发展，加大了对跨境电商交易活动的监管，甚至设置了一些贸易壁垒措施。出于地域保护的目的，国外部分平台没有给予中国出口商品有效的抗辩渠道和知识产权保护措施，把知识产权当成其恶性竞争的手段，严重阻碍了跨境电商出口的发展。最近几年，因被权利人投诉，国际电商平台网站多次下架中国企业的涉嫌侵犯知识产权的商品。由于这些出口企业缺乏有效渠道处理境外知识产权纠纷，导致大量货品积压在境外，甚至平台账户被冻结，影响正常的经营活动。
截止到现在，除阿里巴巴是中国的平台外，亚马逊、ebay等大型跨境电商平台的经营者大部分是美国、欧洲企业，主导着对知识产权侵权纠纷案件的解决。以亚马逊平台为例，依照该平台规则，一旦发现涉嫌侵害知识产权的行为，在未得到法院有效裁决前，平台有权下架、冻结电商用户的账户，而一旦采取下架产品、冻结账户的措施，对卖家用户来说一方面增加了维权及应诉成本，另一方面也意味着长时间地停止经营活动。2015年的平衡车下架事件就是典型案例，某平台在双十二之际下架了中国卖家的电动平衡车，甚至进一步追溯到此前已经收到货的买家，告知其可以申请全额退款，并从中国卖家账户直接扣除退款，给中国经销商造成了巨大的经济损失。
3. 跨境电商企业的知识产权意识淡薄、合规意识不足
整体来看，虽然我国跨境出口企业数量多，但企业间实力相差较大，现阶段我国跨境出口电商领域中，卖家主要以中小企业和自然人为主，中小企业是主力军，知识产权法律意识比较薄弱。由于知识产权的获取，需要企业投入大量成本，而许多中小企业缺乏资金，交易品种多样但额度小，没有能力也没有动力顾及知识产权风险。因此大部分中小企业在发展前期不会优先考虑知识产权保护问题，只是想尽办法追逐利润，部分企业铤而走险，侵犯别国企业的知识产权。再者，国内一些企业亦缺乏对国内外知识产权尊重意识，简单复制别人智力成果开拓国外市场，售卖仿冒产品，被发现侵权以后，就更换平台账号或销售主体再次售卖，导致知识产权侵权问题发生，自身遭受损失的同时，也严重地影响了中国企业的名声，有损我国的国际形象。
三、跨境电商的知识产权侵权风险及应对措施
（一）跨境电商的知识产权侵权风险
1. 著作权侵权
不同于作品传统的存储及传播方式，现在大部分作品主要以电子化形式存储与传播，使作品更容易被复制，便利了侵权行为的实施。从表现形式来看，跨境电商经营活动中的著作权侵权行为主要存在以下三种情况。第一是未经著作权人许可擅自使用权利人的图片、宣传语、音乐等进行宣传，较为典型的行为就是“盗图”。第二是未经权利人同意擅自出售、传播作品的行为。例如盗版书籍、盗版影片等。该类侵权行为在跨境电商发展的早期阶段较为普遍，目前已经减少。第三类行为是未经权利人同意，擅自修改他人作品。此类行为往往与不正当竞争行为挂钩，一般表现为侵权人故意对权利人享有著作权的美术作品、卡通形象等稍作修改，形成与原作品高度类似的作品，造成权利人的经济损失。
2.商标权侵权
商标侵权是跨境电商知识产权侵权比重最大的部分。因为跨境电商交易活动是在线上完成的，境外买家在收到货物之前，无法准确地判断所购商品的真伪和品次。网络的虚拟化，使许多跨境电商企业利用他人知名商标或品牌已有的影响力，做出虚假宣传。企业侵害商标权行为多样，主要包括将店铺名称或网站域名注册成与商标权人的商标相同或近似、在产品介绍时使用与商标权人相同或近似的商标、售卖标有他人注册商标的产品、销售仿冒产品等行为。
2016年美国婚纱业协会起诉了中国3000多家跨境电商独立站，控告中国企业假冒商标、商标侵权、不公平竞争和使用虚假原产地名称的行为。2021年6月，亚马逊与美国内衣和运动休闲服饰制造商HanesBrands共同对20多名中国卖家提起了13起诉讼，指控他们销售硅胶保护耳机套时，非法使用HanesBrands注册的Champion商标。这些诉讼是在美国华盛顿西区地方法院提起的。他们指控被告在未经授权的情况下使用HanesBrands注册的Champion商标，以在产品的真实性和来源方面欺骗客户，并与 HanesBrands 建立虚假从属关系。2022年1月22日，涅槃公司以商标被侵权为由对从事跨境电商经营的192家企业和网络店铺向美国伊利诺伊州北部地区法院提起诉讼，其中包括部分台州小微企业。2022年2月22日，法院在对案件进行审查后发布初步禁令（Preliminary Injunction Order）。禁令主要包括三部分内容：第一，限制并禁止被告制造、进出口、营销或以其他方式经营被控侵权产品或任何带有Nirvana商标或相关产品、商品包装或标签上含有Nirvana商标或疑似该商标且能起到混淆作用的标识；第二，被告网店所在的阿里巴巴、亚马逊等电商平台下架涉嫌侵权的产品及相关的营销信息、广告等，并提供被告的地址、代理人、联系方式等相关信息；第三，在法院作出下一步指令前，暂时禁止被告转移、处置其资产；第四，包括支付宝、亚马逊、eBay、Paypal在内的第三方支付平台对被告的账户和资金冻结，在法院作出下一步指令前，暂时禁止被告转移、处置其平台内的资产。
3. 专利权侵权
专利侵权在知识产权侵权案件中所占的比例不大，因为专利侵权确认具有复杂性与专业性。在跨境电商活动中，专利侵权行为主要表现为未经授权假冒、销售专利权人的产品；未经权利人许可，许诺销售、销售、进口、制造他人享有专利权的产品；未经权利人许可，利用专利方案制造、销售、许诺销售专利产品等等。2015年的“下架平衡车事件”以及美国婚纱业协会起诉事件，导致我国超过上千家商家平台产品全线下架、卖家PayPal账户资金冻结的后果，商家还面临着高额的专利侵权赔偿问题。2021年12月，美国专利商标局在USPTO官网正式发布了对深圳Huanyee公司实施了包括非法代理、代签申请、提供虚假地址、共享申请账户等多项触犯USPTO底线的行为的裁决。在裁决中，美国商标专利局不给涉事机构再次复审的机会，并下令严厉制裁：永久停用任何出现与该公司相关联系信息的美国专利商标局账户，并采取措施防止该公司创建或激活更多账户;其代理申请的15807个商标全部撤销、作废;已经缴纳的费用(损失超2000万人民币)，不予退回。
（二）跨境电商知识产权侵权的应对
1.加强知识产权意识。我国跨境电商企业知识产权意识普遍薄弱，特别是众多中小电商企业，为追求眼前效益而忽视知识产权问题。跨境电商企业应该重视知识产权的维护，系统学习和熟悉国内外知识产权法律法规，尊重别国的创新和智力成果，杜绝恶意侵权行为，同时用法律武器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条件允许的跨境电商企业，可以在技术部和法务部联合抽调专业人员，组建有关知识产权的专项部门，专门负责企业的对外知识产权问题。
2.及时申请知识产权。跨境电商出口中主要是侵犯商标权、专利权。由于大多数国家采用商标申请、专利申请在先的原则，因此跨境电商企业要保证知识产权权益，不仅要在国内及时注册商标、申请专利，而且还要在目标市场国抢先注册商标、申请专利，争取主动权。在产品上架之前，跨境电商企业要在电商平台做商标备案。跨境电商企业在商标注册之后，每满10年必须续展一次。再者，跨境电商的专利申请优先申请的是外观专利，后续还要申请核心技术专利。
3.增强自主创新能力。跨境电商企业要加强自主创新和研发，打造和维护自有品牌，才能在激烈的竞争中处于有利地位，获得更多的利益。并且也能够减少知识产权侵权纠纷的产生。在疫情影响下，企业面临生存困境，华为创始人任正非也宣布战略收缩，减少科研投入，先让公司活下来，优先考虑经济效益。但是，从长远来看，提高企业自主创新能力，仍然是企业需要考虑的战略制高点。
4. 做好侵权排查。在产品上架售卖之前，跨境电商企业要做产品检索，分析该款产品是否在国外申请过知识产权，做好侵权排查，弄清某款产品是否在国外申请过相关的知识产权。同时留意商标注册人其他商标，周密防控侵权行为。当产品涉及专利技术时，跨境电商企业还需要请专业人士分析和评估侵权风险，避免侵权。
5.杜绝恶意侵权行为。首先，要从货源上预防侵权，跨境电商企业在进货时，确保货源合法正规，审视供货商证明其货源不存在侵权所需的各类有效文件。在合同中约定好，一旦出现侵权行为时，各自承担的责任。其次，跨境电商企业在发布产品时，产品图片要原创，符合产品自身特点。在平台上展示的商标和商品图片，要主动避开与外国知名商标混同的行为。
6.积极应诉。跨境电商企业涉诉时，要立即停止销售被控侵权的商品，尽可能降低有可能发生的赔偿数额。可以聘请优秀的境外律师，争取把风险责任降到最低。能调解的案件可以积极寻求调解。周期较长的诉讼，浪费时间和金钱，也影响企业正常的生产经营活动。所以，要快速达成调解方案，保障Paypal账户内资金不被冻结，争取早日恢复经营。
参考文献：
[1].吴汉东，中国知识产权法律体系论纲 ——以《知识产权强国建设纲要（2021—2035年）》为研究文本，《知识产权》2022年第6期。
[2].吴汉东，试论知识产权制度建设的法治观和发展观，《知识产权》2019年第6期。
[3].刘春田，跨越世纪的伟大觉醒 ——发现创造和知识产权，《知识产权》2019年第8期。
[4].刘春田，知识产权作为第一财产权利是民法上的一个发现，《知识产权》2015年第10期。
[5].冯晓鹏、李思然，跨境电商知识产权风险简析——从“封号潮”与“围猎”说开去
[6].万丽，从一则案例看跨境电商出口中的知识产权侵权风险与防范，《对外经贸实务》2020年第11期。
[7].王红艳、金萍霞，跨境电商的知识产权侵权风险及防范措施（上）
